不周山雷澤宮,冬日午後。
高大的宮闕首入雲霄,殿宇通體皆以美玉晶石築就,晶瑩剔透,巧奪天工。
終年積著皚皚白雪的不周山山巔東隅,雪花洋洋灑灑宛如童話世界,到處奇花異卉,珍果掛滿枝頭。
寢宮內,身著素白雲裳的神女雷澤散落著一頭長可及踝的青絲,頭枕著鮫綃玉枕,身上裹著茜香羅錦被正香夢沉酣,一雙頎長秀美的鳳眸此時被濃長如蝴蝶般輕輕閃動的眼睫覆蓋,在桃花般絕美的臉頰上投下兩道濃濃的陰影。
床榻前一陣微風吹過,東海鮫人親手織就的珍珠簾櫳叮叮咚咚響聲悅耳,隨著香風輕輕搖曳,把榻上酣睡的人兒襯得越發嬌美。
一錦衣少年掀開珠簾幾步跨到榻前,身形一歪便倒進了雷澤的懷中。
“孃親!”
雷澤抬起睡意朦朧的鳳眸,瞥見麵前這個蜂腰猿背的少年不由得輕笑,嬌柔溫暖的臂膀輕攬著懷中的孩兒,一隻柔弱無骨的素手輕輕撥弄著他濃黑的額發,舐犢之情溢於言表。
這才幾年的光陰,銘兒竟然己經十五歲了。
“孃親,給您的。”
雷銘自懷中掏出一顆紅彤彤的果實擎到母親的麵前,果子上還帶著晶瑩的露珠,一股淡淡的甜香瀰漫開來,令人垂涎欲滴。
“這是產自後山絕壁下的駐顏果,最是美容駐顏,孩兒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采來給孃親!”
雷銘輕輕笑道,獻寶般把果子首送至孃親的唇邊。
雷澤嬌嗔的瞥了雷銘一眼,她這個孩兒當真是孝順,總是千方百計討她歡心,也不枉她這麼多年的辛勤哺育。
她輕啟檀口,將那顆芬芳的果子含入口中,一股苦中微甜的味道瀰漫在口中,西肢百骸像是漂浮在雲端般輕盈通暢,她甜笑著望了一眼雷銘,“當真好吃得很!
’’她尤未感歎完,腹中忽然傳來一陣翻江倒海的絞痛,猶如無數的利刃遊走在她的腹部,將她的內臟攪得稀碎,鮮血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,瞬間染紅了華麗的床榻,她在血泊裡掙紮,一隻手堪堪抓住了一旁的雷銘:“銘兒救我!
’’她衝著她的銘兒呼救,卻見雷銘一把甩開了她的手臂,乖巧和煦的臉上此刻佈滿陰雲,嘴角浮現出詭異的冷笑。
“銘兒,你怎麼了?
快救孃親啊!”
雷澤在榻上翻滾,寬大的床榻上冰綃玉錦一片狼藉,周圍環繞的珠簾也被雷澤撕扯得七零八落散落一地,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得她翻滾落地,一張絕美的臉龐痛苦得扭曲變形,最後連俊美的鳳眸中都淌出了血淚,己然堪堪待斃。
“咯咯咯”一陣清脆的笑聲突兀的迴盪在充滿血腥氣的寢殿上空,卻在垂死的雷澤頭頂炸響了驚雷。
她震驚的抬頭,卻見一身玄色衣裙的歸妹俏生生站在了她的麵前。
“姐姐,你終於也有今天啦!”
歸妹一張淡黑的小臉上一雙鳳眸微眯,厚厚的櫻桃小嘴露出一抹得意的獰笑。
“是你!
你為什麼要害我?”
雷澤顫抖著手指首指歸妹,她們本是一體雙生於雷澤湖中,於天地玄黃混沌初開時便相依為命,是彼此的至親和依靠。
雖然這些年歸妹對她多有攪擾,她也總以頑劣為其開脫,仍視她為自己至親的親人。
“為什麼?
你真的想知道?”
歸妹挑起斜飛入鬢的蛾眉,一雙上挑的丹鳳眼微眯,狡黠得像隻狐狸。
“收起你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臉,你一首對我指手畫腳,好像你就是正義的化身,多麼的可笑!”
她又一指立在一旁麵色冰寒的雷銘,輕輕一笑:“我的好姐姐,你知道他到底是誰?”
雷澤張著漸漸渙散的瞳仁,看著麵前站著的兩人,一個是她的同胞姐妹,一個是她含辛茹苦一手養大的銘兒,這樣的兩人今天她卻像都不認識了。
“吃驚嗎?
嘖嘖嘖,你用鮮血養大的孩兒啊!”
歸妹把玩著修長的手指譏諷著,掏出來一隻漆黑如墨刻滿奇異符咒的缽盂。
“你可還認得這個?”
歸妹把玩著那隻缽,意味深長的衝著雷澤笑道。
雷澤盯著那隻黑漆漆嵌滿符咒的缽盂,眼神猛地一縮。
她想起了多年前那座屍山血海的祭壇,祭台骷髏八卦陣中的那隻缽盂,以及缽盂中的那個小小的嬰孩。
“這缽怎麼會在你的手裡?”